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閱讀心得:這是台灣人要懂的一部晶片史,看懂台積電的崛起與戰略佈局

來聊聊為什麼看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這本書?

這是公司的主管讀書會書單,希望仿效台積電的企業文化,並從中學習如何打造出高深護城河,永續經營。

先說結論:
我認為企業文化是難以模仿的,畢竟產業本質、人才需求、薪水結構都很不同;但是我認為在擬定市場戰略的部分,十分有閱讀價值,特別適合專開大船的高階經理人閱讀。


聽到同事說「好難」,但現在這種書對我來說已經是無痛上手了,這已是我的第三篇「晶晶體」的閱讀心得了🤘

我第一本晶片科普書是《晶片戰爭》,是一本國際政經觀點的書,敘述美國晶片業如何像潮汐般影響全球,潮起潮落,各國在晶片鎖喉戰的攻防位置也隨之變動。

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則是台灣觀點,聚焦在台積電的企業經營,為什麼崛起、成功、以及未來面對的挑戰。

作者林宏文是資深科技記者與財經專欄作家,由於書中部份內容收錄先前的媒體報導,深入探討單一議題,內容架構較為零散,對晶片小白難度偏高。

我建議可從《晶片戰爭》先做宏觀閱讀,了解晶片歷史全貌,以及地緣政治關係,接著看這本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進一步微觀探究台灣晶片業、台灣企業文化、與各國之間的競合關係。

延伸閱讀我的個人筆記

《晶片戰爭》閱讀心得(上):看懂晶片大國的競合、晶片鎖喉戰線、以及台灣的兩難

《晶片戰爭》閱讀心得(下):風水輪流轉!從晶片科技史看科技巨頭的興衰

看這本書前,我想要了解的問題

①為什麼台積電勝過聯電?哪一步做對了?

②台積電沒有了張忠謀,還能繼續好下去嗎?

③台積電在美國建廠,是不是正在掏空台灣的未來?

以下是我從這本書中,整理出我比較有興趣的議題;若想看更精采的內幕、或了解晶片基礎知識,請直接購買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這本書


張忠謀認為台積電還可以再好20年

你是不是曾經跟我一樣,覺得台灣小小彈丸之地,憑甚麼能掐住全球晶片供應鏈咽喉?

台積電在2022市值為全球第10~12名,毛利率50-60%,淨利全球第四為100億美元(YOY + 77%),淨利僅輸蘋果、Google、與微軟。

封裝測試市佔57%全球第一、IC Design市佔20%全球第二。

可以想像做代工做到毛利率50-60%嗎?

傻妮我看到2022年非主管員工中位數薪酬是317.5萬!台積電在企業經營究竟有何過人之處?欸我現在還來得及去改行當工程師嗎?

台積電的企業經營

我在看《晶片戰爭》這本書時,就十分訝異作者竟然把張忠謀作為《晶片戰爭》人物介紹表的第一個出場者,更盛讚他是百年來最被低估的企業人物,

你一定跟我一樣,十分好奇張忠謀經營台積電的心法是什麼?書中有一章專談台積電的企業經營心法。

把商業模式想清楚,就是最值錢的創新

首先,找出美國老大哥不屑做、懶得做、做得沒那麼好的地方加以改進,如此一來不但能賺到錢,必要時刻還能幫自己贏得生存機會。

①做代工做到有技術門檻、做到客戶沒辦法把你換掉、做到變成賣方市場

②製造業當服務業,做到家花哪有野花香

③先鎖定某塊市場,像是專接 IC Design 客戶自己都不想生產的晶片

不做產品,只專注專心自己的核心事業

「我們只製造晶片,絕不設計晶片」

— 引用《晶片戰爭》台積電創辦人 張忠謀

從短短的這句話,看出台積電的企業品牌定位,不因短期利益而見獵心喜。

我在多家企業擔任品牌行銷職位多年,我認為非常不簡單!我很少看到一家公司把市場定位說得如此簡單通透,立論大膽又邏輯嚴謹,從未搖擺過。

讓我印象深刻的是,台積電是我看過最有實力的乙方,除了高技術資金門檻,還能用「中立國+盟友」的聯軍力量,讓人不敢得罪。

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這本書提到讓我印象深刻的戰略聯盟,像是:

「IC Design客戶 + 台積電」陣營,像是用「蘋果設計+台積電代工」與「AMD+台積電代工」超車Intel,以及「高通設計+台積電代工」攻擊三星手機晶片,也能絕地大反攻用「聯發科設計+台積電代工」超車高通手機晶片市佔率,彼此互相制衡。

台積電的護城河

但是我認為,光是這樣還不夠,盟友也有可能撤退變心,商場上誰不利益薰心?

台積電的真正護城河,是用雄厚資金建立技術門檻,讓對手進不來這個市場、再用量去優化技術,拉出一條「絕望曲線」,有興趣可進一步看我這篇半導體代工不是光靠抄跟砸錢就辦得到

高技術門檻有甚麼好處?

①先進製程佔1/2以上營收,做的是客製化高階晶片 (三星是標準化晶片)

②服務對象都是一級客戶,訂單穩定不會抽單。

③跟一級客戶共生共榮:蘋果營收佔台積電26%,蘋果也要求其他 IC 供應商要下單給台積電,才能控管整體 iphone 出貨量與製程。

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這本書也提到,為了保持技術門檻優勢,台積電可以到甚麼程度?

當年台積電大將梁孟松跳槽對岸中芯,引發侵權大戰,其實台積電有能力把中芯直接告到倒,那為什麼要和解?這並不是台積電突然慈悲心上身,是因為:

「怕對方破產讓其他公司接手廠房,導致製程機密外洩。」

經過該事件,台積電更堅持每年在新製程上都要推出新產品,減少被對手抄襲的難度。

台積電如何留任人才

書中也提到,張忠謀特別懂人性。

像他明白空降主管對內部士氣的打擊、對高階主管的進退節奏安排(如蔡力行下台)、雙首長制權限(董事長劉德音、CEO魏哲家)。

薪資優渥、喜歡自己的工作、待在這家公司有前途。

— 張忠謀認為人才留任的三大要素

依據我在職場茶水間觀察,天降奇兵首當其衝的是資深員工,要嘛覺得羞辱至極不公平、要嘛失去奮鬥的動機。

但公司也不能只有一攤死水,永續發展人才是個重要議題。以前的求職市場,是企業選員工,但現在是員工選企業的時代,未來企業缺工只會越來越嚴重,這是每家企業會遇到的問題。

書中也講了台灣科技業獨特的獎勵機制。

回想起我大學聯誼最夯的科系,就是#電機系。不管眼前這個人是圓是方、是胖是矮、是醜是帥,只要有關鍵字 #竹科 #RD #台清交 以後一定是有錢的潛力股!

股票分紅未費用化的那幾年,簡直就是重現台灣錢淹腳目的年代!沒有在叭噗,我一個電機系學長畢業才沒幾年,就靠股票分紅在忠孝復興站買了一間房 (就不說是誰了,自己對號入座😆)

台積電如何開會

上班族除了做報告讓上級主管去報告,中階主管以上至少70%時間都在開會,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書中更深入探討台積電開會的方法。

①先講結論,再講為什麼,共一分鐘。

②講不出結論下次再來,只有三次機會。

③報告的人若要指責別部門缺失,一定要先事前知會

④不講細節與困難,是解決問題不是來抱怨的。

⑤說到做到

我最怕遇到一種會,就是一直拼命推翻上一次的開會結論,然後變成無限迴圈。

還有,我相信很多人對指責別部門缺失很有感,我就遇過不經溝通把抱怨信 (很小的事) CC給全部副總級以上主管,讓人氣到七竅生煙。

我常看到同事Calendar都是滿滿的會議,有時候5分鐘就可以解決討論的事,竟要拖到下禮拜!不禁好奇,那麼在Calendar上的會議,又都是什麼樣的會?這通通都是時間資源。所以一家公司的開會效率與執行,往往決定了企業的競爭力。

台積電的定價策略

我在書中看到的是,台積電面對競爭,是採取提升價值,而不是降低價格的策略。

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提到,台積電是市場老大(市占超過五成)定價最高,台積電的高階晶片定價策略,是採取「五年折舊攤提法」,第六年開始回收;第二名的聯電通常就再打7~8折。

原則上隨著製程成熟,每年可以到4%降價,但這是回饋客戶,不是削價競爭,張忠謀只會用「市場的標準化商品」來殺價搶市,但這並不是主要的長期策略。

在舊領域跟人家拼物美價廉,又不是在做蝦皮。企業還是要靠不斷創新,把對手遠拋在後。

中場休息時間,喝杯台啤!

晶圓雙雄內戰:聯電與台積電之爭

聯電才是第一家晶圓代工廠,那聯電為什麼在2000年後,開始輸台積電?作者分析,台積電走「拙」,重技術、客戶、跟服務;聯電走「巧」,更適合做產品搶生意。

我特別依照時間軸,把晶圓雙雄爭霸戰自製圖表便於理解(如下,有點陽春請忍耐),可以看出有時候是敵動我不動,有時候是敵動我動更快,這也是種談判策略:

外敵:三星與台積電之爭

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提到,三星最喜歡用焦土政策逼死對方,像是2008 趁金融海嘯,瓦解台日陣線大廠的面板(歐美反傾銷告密者)、DRAM(低價搶市)。

我老公每次提到韓國人都說他們真的很壞。我自己則認為也許三星可以追趕技術與製造,但這種「壞人」的形象深植人心,所以三星很難贏得客戶信任。

加上台積電的優勢是「沒有產品」,一定是客戶先成功,才會有台積電。

台積電與三星的幾次重大交手,勝勝勝!就說豆漿不是韓國發明的啊!!

台積電的抗韓新聯軍:台積電+美光?

台灣早年DRAM廠遍地開花的結果,就是家數太多、資本規模太小,無法獨立研發,得靠國外技術母廠授權,付高額授權金、毛利低、淡季時還要背產能。

最後DRAM廠都韓國打敗,美光最後收編台日小廠,形成三國鼎立戰局:韓國三星、韓國海力士、美光(美國)。

但最近韓國的國運可能不太好😂,因為記憶體典範移轉正在發生。

NAND記憶體可以與邏輯晶片進行異質整合 ,做記憶體內運算,明顯提升半導體運算效能,其重要性將取代DRAM的主流地位。

美光NARD技術不僅已追趕上三星,且廠房多半在台灣有地利之便,有望變成「美光+台積電」聯軍,對抗韓國聯軍

台積電的隱憂:美國想將晶圓代工比例從11%提升至30%?

最後回來討論美國。

美國半導體產業以IC設計為主流,也是利潤最高的。

但是美國的晶圓代工比例僅11%,早已不復當年Intel的霸主榮耀,一直垂涎台積電這塊大餅。

那美國還有機會重返 Chip Made in USA 榮耀嗎?《晶片島上的光芒》提到張忠謀認為不可行,至少是long way to go,才說台積電至少可以再好個20年!

①美國製造成本太高,亞洲才有生產優勢

②如果美國如果想要可信賴的半導體業,就必須投資台灣的安全。

③美國自己蓋晶圓廠到自給自足,還有好長一段路!

那大家最關注的台積電美國建廠,會不會因此把台灣賣了?張忠謀認為:

①未來若客戶要求made in USA晶片,因成本較高, 台積電對客戶的晶片一定報價提高(差別訂價)

②目前美國廠產能預估佔台積電5%以下,佔高階製程20%以下,安全範圍內。

③台積電跑去美國設廠的好處是,離客戶、先進設備/軟體廠商更近,高階製程研發會更快

我個人認為最大的隱憂就是,張忠謀已經92歲了,菸斗又抽個不停,誰知道之後的繼任者是否也有能力下這麼大的一盤棋?這十分考驗企業的 Succession Planning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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書名:晶片島上的光芒:台積電、半導體與晶片戰,我的30年採訪筆記

作者:林宏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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